Sei

本质杂食党,有雷但少。目前在百合坑里建别墅。不吃bg。

【原神/仆少】【仆少元旦24h 22:00】鸟笼、棋局与西西弗

☛ 人设基于散兵语音:关于“少女”:无论什么时候都懵懂无知,无论做什么都麻木平淡;关于“仆人”:优雅和亲切只是她便于控制的伪装

☛ 此篇人设和背景设定皆与《塞壬和白桦树》一文不同,尤其是“少女”,两篇文无承接关系

☛ 想要写出一种猎人和猎物的转换,但是果然这种“形神尽失”“懵懂无知”的非人“少女”人设还是有点难描写

☛ 第一次参加原神tag下的活动,蛮紧张的


上一棒 @此鬼已超度 

下一棒 @失三刀 




人生就是荒谬,正如日复一日推石上山的西西弗。——题记


1. 

阿蕾奇诺不信任任何人。那个捧着一颗温热的心尽数奉于人前的小女孩早在十几年前大火焚尽一切的夜晚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要自己只有自己,那便不受任何威胁。只要其他人全都是提供利益的棋子,那便再无所谓失去。

 

疯狂?阿蕾奇诺轻轻掸了掸狐裘袍子上落的雪,站起身往门外走去。牛皮手套用力推开沉重的木板门的时候,至冬王都整日惨白的太阳光立刻压在阿蕾奇诺身上。名为疯狂的他人评说又岂能与股掌之间的掌控感相提并论呢?若是世界不予立足之地,她偏要将自己这颗钉子深深楔入早已化脓溃烂的世界的心脏之中。

 

阿蕾奇诺抬起手掌挡住了苍白刺眼的光线,放下手臂的那一刻,一个精致的人影从指缝间凸显出来。水晶宫的夜莺鸟,执行官第三席“少女”。阿蕾奇诺始终好奇,对于这名不常睁眼的少女而言,她是用什么来感知外界的?至冬令人绝望的积雪、王都嘈杂聒噪的人声,以及——“早上好,阿蕾奇诺。”——自己。

 

“早上好。我正好要进宫,要与我同行吗?”阿蕾奇诺拥有一副太过优雅绅士的外表,一点点疏离的礼貌,一点点冷漠的亲近,人心往往过于容易驾驭。

 

“和阿蕾奇诺一起吗?”哥伦比娅轻声问了一句,并未表态,却乖顺地走到阿蕾奇诺的身侧。

 

王宫的大门缓缓向两侧打开,阿蕾奇诺的心房愈发收紧。呼吸声已经明显到盖过了雪地上的脚步,她即将面见冰之女皇,面见在女皇面前以一副从来都是如此的懵懂少女模样逐一顺从的哥伦比娅。

 

她和哥伦比娅站在宫殿两侧觐见女皇。阿蕾奇诺垂下的手臂躲在狐裘袍的遮掩之下兴奋到发颤。

 



2.

即使知道那是无人生还的地狱仍然觊觎冥王的宝藏吗?

 

阿蕾奇诺见到哥伦比娅的第一天就知道她来到了自己人生中的阿尔卑斯山脚下。歌颂王座的美妙嗓音丝毫不吝于在血腥和阴谋的背光处响起。那空灵、纯洁、坠落人世却仿佛纤尘不染的少女,在阿蕾奇诺心中丢下一把旺盛的火焰。夜莺,合该待在鸟笼里。

 

没有一个人能够抗拒让这样一个尤物对自己言听计从的诱惑。“少女”每次显露出的那种白板般的纯真一次次地引诱阿蕾奇诺去给她拴上镣铐。

 

哥伦比娅和任何一席执行官的关系都不算太亲密。或者说,大部分执行官都或有或无地对她感到不安。哥伦比娅绝非她看上去那样单纯无害,她的纯洁和懵懂太常变为极致的残酷和冷漠。夜莺的歌声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没人敢保证哪天刀刃不会朝向自己。

 

但即使如此……

 

“舞会?阿蕾奇诺要邀请我吗?”哥伦比娅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澈、干净,像一张白纸,易如反掌地就勾起人心中最阴暗的欲望。

 

“如果我有这个荣幸的话。”阿蕾奇诺面向比她矮一头的哥伦比娅微微欠了欠身,向前伸出右手作出邀请的姿势。她的每一步行事都有绝对的把握,无论从至冬新年舞会还是从执行官内部来讲,哥伦比娅都不应该拒绝。

 

如她所料,一只柔软的手搭在了她的掌心上,阿蕾奇诺回握的瞬间,她心中的猛兽突然站直了身子。那是一只如此柔弱、娇小的手,仿佛阿蕾奇诺的指节再一用力,就可以在手套覆盖下的白皙肌肤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红痕似的。

 

“我不会跳舞,阿蕾奇诺教教我吧。”猎物不仅没有逃出圈套,反而一无所知般地往危险的地方钻。哥伦比娅搭上了阿蕾奇诺的肩膀,任凭阿蕾奇诺搂在她腰间的手收紧。阿蕾奇诺闭眼缓慢地吐了口气以缓解每条神经一齐传来的兴奋感。她的指尖所及都是对她已经锻炼如精钢般的躯体来说柔软的、太柔软的触感。被手臂环绕的腰肢纤细娇弱得仿佛是猎物眼见无法逃脱正袒露弱点向猎手示好。没有人会不受蛊惑。

 

哥伦比娅似乎并不太擅长跳舞,至少作为一个初学者来说。在她又一次绊住脚之后,哥伦比娅失去平衡如风摧柳枝一般向一侧倒去。探入鼻息的是沉郁乌木的味道,在哥伦比娅倒下前,阿蕾奇诺侧了侧身稳稳地接住了她。

 

“有受伤吗?”阿蕾奇诺低头看了看撞进怀里的夜莺鸟。

 

哥伦比娅没有回答,却转了转头往阿蕾奇诺怀里再钻了钻,贴在阿蕾奇诺胸前淡淡地说:“我喜欢阿蕾奇诺身上的味道。阿蕾奇诺之后每周都来教我吗?”

 

“在你学会之前。”阿蕾奇诺堪堪护住哥伦比娅的身体就不再动作。她对进退一向有分寸,只有火候把握好,才能在时机成熟的时候长驱直入。虽然哥伦比娅不同于稍稍摆弄便被牵着鼻子走的乌合之众,但这也正是让阿蕾奇诺欲罢不能的地方。她想看看,自己打造的鸟笼能不能关住这只堕落深渊的夜莺。

 

“仆人”和“少女”的见面似乎较之前频繁了许多。执行官们都发现了这个异常,但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毫不介入的观望态度。他们都知道,对于这一场棋局,只有局外人才是赢家。

 



3.

至冬的新年舞会是愚人众内部最高规格的社交场合。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执行官会全数出席,运气好的话,还会看见一两个执行官参与到舞会之中。但从来没有像今年这样两位执行官组为舞伴的情况。

 

舞会之前就有各种小道消息流传在愚人众的士兵之中。有说两位执行官做了一场交易,有说这是显示愚人众内部团结的表演,杂七杂八众说纷纭,没有一个人真的敢猜“仆人”和“少女”只是简单跳个舞而已。

 

对下属保持一层永远无法猜透的神秘感是“仆人”惯用的驭下之术。流言越阴谋论越合她心意。庸俗的常人不值得以正眼看待,她今天的心力要集中于一个人之上。阿蕾奇诺提前一刻钟来到了舞会会场。她特意穿了一身黑色天鹅绒的燕尾服,身侧缀有暗红的真丝花纹,以最高规格的着装在会场亮相。阿蕾奇诺从侍应生的餐盘里端了一杯香槟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审视会场的每一处动静。

 

她无法对自己撒谎,今天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她便开始情不自禁地猜测哥伦比娅会以什么样子出现在会场上。她似乎从没见过哥伦比娅制服以外的衣装。令人期待,啊,令人期待。阿蕾奇诺摇晃着香槟杯,盯着在杯底波澜起伏的金色液体,十字瞳孔闪着跃动的光。

 

哥伦比娅几乎是踩着点踏进会场的。她提着裙子姗姗来迟的模样像极了为了找水晶舞鞋幽会迟到的情人。阿蕾奇诺放下手中的香槟杯,站起身正了正衣领,在人群的注视下一步一步向舞池走去。每靠近哥伦比娅一点,阿蕾奇诺的呼吸就加重一分。

 

“少女”今天穿了一条酒红色的长裙,飘逸的长发被挽成一个发髻束在脑后,只悬着几缕玫红色的发丝下来,和天鹅般纤细的后颈相得益彰。哥伦比娅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纯真如受洗天使般的面颊始终望向阿蕾奇诺的方向,像是一朵终日受冰川雪水灌溉、不被一点杂质污染的玫瑰,静静地等在原地,等她的情人来采摘。

 

阿蕾奇诺在哥伦比娅面前站定。哥伦比娅太美了,是个人都想飞蛾扑火地占有她,那分不清是天使还是恶魔的歌声以令人无法抗拒的力度诱惑着每一个人踏入致命的沼泽地。没有人会不受蛊惑。没有人会吝啬自己最肮脏阴暗的手段只为了困住她哪怕一秒。她几乎是无所顾忌地挥霍自己的魅力,似乎丝毫不知珍宝引人觊觎的道理。阿蕾奇诺欠身行礼,握住哥伦比娅伸出来的手一把将曼妙的腰肢圈进臂里。可惜,这只夜莺鸟现在是她的了。阿蕾奇诺不无嘲讽地想道。

 

哥伦比娅的舞步熟练度还是无法和常年混迹贵族宴会的阿蕾奇诺相比。但好在阿蕾奇诺这几周的舞蹈特训没有白费,至少小夜莺鸟再也不会踩到她的皮鞋了。

 

对自己这个利益至上个人主义者来说,哥伦比娅意味着什么呢?阿蕾奇诺常常问自己这个问题。

 

“少女”的呼吸像一根羽毛般轻轻扫过“仆人”的侧颈,阿蕾奇诺在舞步的掩护下深深交换了一口气。乐队尽职尽责地拉着每一个音符,阿蕾奇诺不禁想起哥伦比娅的歌声。她其实是不太喜欢音乐的。对她来讲,那些诞生在衣食无忧的贵族聚会厅的乐曲每一个拍子都是对她所经受过的苦难的嘲笑。但她爱听哥伦比娅唱歌,虽然通常面上不显。“少女”的歌声是最接近天国的嗓音,只可惜在这个被神明抛弃的国度里,赞颂神恩的圣咏也成了一种对昏庸神权的讽刺。

 

她和哥伦比娅将将擦过另一对舞伴的脚步。舞池中充满了衣着华贵的人们的旋转和移动,造价高昂的面料总是会摩擦出最好听的声音。哥伦比娅脚下的节奏顿了一下,阿蕾奇诺搂紧了“少女”的腰将人立刻带回到正确的拍子上。手臂力道的骤增使本就贴近的两人的身体几乎靠在了一起。对舞步的不熟练让哥伦比娅下意识抓紧了阿蕾奇诺的肩,来自“少女”的接触强烈而突出,阿蕾奇诺收紧下颌,顺着偏头的动作看了哥伦比娅一眼。

 

“少女”仍然闭着眼,似乎完全沉醉于身体的律动之中。逐渐加快的舞步让她微张着嘴换气,嫣红的薄唇翘起一个引人遐想的弧度。随着偏头的动作,一大截白嫩的侧颈毫无遮掩地显露人前,顺着弧线往上便可看到因为热度而微微泛粉的耳垂。她总是无时无刻不在引诱和蛊惑,且不自知。

 

阿蕾奇诺分出相当一部分心力去对抗自己心中产生的,收紧抓握的力道弄疼哥伦比娅的冲动。她开始把抑制欲望的隐怒全撒在乐师身上,既责怪一首曲子何以如此漫长,又想勒令他们永无止境地演奏下去。

 

对自己来说,哥伦比娅究竟意味着什么呢?舞毕,在阿蕾奇诺低头亲吻哥伦比娅的手背的时候,她想道,也许只是一个棘手的残局向她这个棋手发出了挑战。当她直起身看见哥伦比娅泛红的双颊的时候,阿蕾奇诺在心里补了一句,是她必胜的挑战。

 



4.

哥伦比娅对宴会一向兴致缺缺,或者说她跟一切宴会都格格不入更好。她游离于一切热闹和喧嚣之外,又让人无法自控地生出窥探欲。不过今晚她无需在宴会上当一株与众不同又引人注目的鲜花了,阿蕾奇诺的邀请为她挡下了一切徒劳但又顽固的寒暄。

 

哥伦比娅散了头发,披上阿蕾奇诺的毛绒大氅,与她一起走出舞池。没人会愚蠢到打扰两位执行官的私谈。在嘈杂人声之外,两人可以享受一个私密性极强的空间。

 

“冷吗?”

 

哥伦比娅摇摇头。但她仍然挽上了阿蕾奇诺的胳膊,将整个人都软若无骨般地靠在阿蕾奇诺身上。哥伦比娅似乎从不忌讳展示出自己的依赖性。这跟几乎以自己任何可能的依赖为耻的阿蕾奇诺迥然相异。

 

两人来到二楼包间坐下,从这里能够正好看见舞池正中央仍然兴致正酣的人们。阿蕾奇诺对于矫揉造作的虚伪贵族们一向没有好脸色,她支起手肘撑着头,视线没有聚焦地虚虚看向舞池。自从哥伦比娅进入会场之后,阿蕾奇诺的神经一直保持捕猎一般的兴奋状态,为了好好地达成目标,她需要暂时冷静一下自己的头脑。

 

“阿蕾奇诺舞跳得很棒。”一直挂着一抹淡淡微笑的“少女”冷不丁地打破了沉默。

 

令人在意的声音响起,阿蕾奇诺瞬间收回了视线。她的鹅毛氅对于身型娇小的哥伦比娅来说过于空大了,哥伦比娅纤细的手指始终掖着衣襟,白色的绒毛在胸前交叠着,显得酒红色的长裙更加蛊惑人心。

 

“你也学得很快。”阿蕾奇诺不置可否地低笑了一声,“今天这身礼服与你十分相衬。”

 

仍然在思考如何得体措辞的阿蕾奇诺见到本是坐在对面的哥伦比娅站起了身,往她这边走了几步后原地转了个圈,然后徐徐站定,提着裙边问阿蕾奇诺:“阿蕾奇诺觉得好看吗?”

 

原本稍稍被压制下去的兴奋一瞬间从身后直蹿上大脑,为了不显失礼,阿蕾奇诺也站起来,随后才回应哥伦比娅的问题:“嗯,光彩夺目。”

 

笑意加深的夜莺鸟像刚刚在舞池中那样轻盈地贴上阿蕾奇诺,靠在她的侧颈小声地嘟哝:“阿蕾奇诺,我好困。”

 

细软的声音几乎快将阿蕾奇诺身为棋手的冷静算计搅得一团糟,在空中停留了两三秒的手最终仍然落在了哥伦比娅的腰间。

 

“备车。”阿蕾奇诺压低声音向站在门帘外待命的侍卫命令道。

 



5.

“不是说困吗?”阿蕾奇诺眼神晦暗地盯着身下的哥伦比娅问。就在刚才,她准备将在马车上浅睡过去的哥伦比娅放在床上的时候,醒来的夜莺鸟在阿蕾奇诺要起身的一瞬间毫无预兆地搂住了她的脖子,迫使阿蕾奇诺下意识地保持平衡撑在床上。

 

“现在不困了。”哥伦比娅的声音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清亮,与几十分钟前微若蚊蚋的声音判若两人。

 

哪里有猎人一再收到猎物不知天高地厚的挑衅还仍然按兵不动的?阿蕾奇诺握住哥伦比娅的手腕,将缠在自己后颈的手压在了“少女”的头顶。纤细的手腕握起来那么易碎,在常年处于前线的阿蕾奇诺的压制下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她已经给过哥伦比娅很多次机会了。前面放出的诱饵也好,陷阱也罢,懵懂的少女完全没有一点避开的意向,反而剖心剖肺似的直奔猎网。因为对接下来要发生之事的期待阿蕾奇诺不自觉使上了力气,她像一头在黑夜中现身的猎豹,整具躯体已经显出了捕食的完美线条。

 

长期操刀的握力不容小觑,阿蕾奇诺知道自己已经将哥伦比娅弄疼了,但她没有卸力,她在等待,在观察,在捕捉那个最佳的出手时机。哥伦比娅皱了皱眉,微弱地扭动了一下手腕,仍然没有做出任何肢体上或者口头上的反抗。

 

那么,我亲爱的小夜莺鸟,鸟笼的门锁落下了。

 



6.

深夜。阿蕾奇诺从浴室出来躺回床上。

 

“阿蕾奇诺有话要对我说,对吗?”柔软脱力的哥伦比娅靠过来,贴在阿蕾奇诺的肩头轻轻地问。

 

轻微的语气,表示猜测的疑问,体现依赖的亲密举动,阿蕾奇诺意料之内地笑笑,哥伦比娅太知道怎么和一个控制狂相处了——也许应该说,哥伦比娅是一切控制欲旺盛如她的人趋之若鹜的珍宝。

 

“你为什么效忠女皇?”这是个对至冬阵营的人百试不爽的问题。它会像一声平地惊雷一般炸开在对方的脑子里,逼迫他们拿出一百二十分的反应来回答,而当他们按捺不住的时候,其脆弱易碎的核心也会在阿蕾奇诺面前暴露无遗。“仆人”会像占领军一样踩着硬底军靴堂而皇之地走进他们最柔软的内里。

 

“效忠……需要理由吗?”哥伦比娅的声音依旧平淡缥缈,似乎从未曾起过反应一般。

 

哥伦比娅的回答超出了阿蕾奇诺的预想。任何理由都能成为她控制的把柄,而不会有人能够让自己毫无获益地就听从谁的命令。这一直是阿蕾奇诺的信条,这么多年来,她只见证过它一次又一次被证实。人性从来都是如此。

 

“你给女皇命令你的权力,难道不为了交换些什么吗?”

 

“交换?我不明白。”哥伦比娅抬起一张懵懂的脸,顺着阿蕾奇诺的臂线抬手抚上她的脸颊,轻声地问道,“阿蕾奇诺是为了什么呢?”

 

阿蕾奇诺危险地眯起眼睛。任何一个想要打探她意图的人都从这世界上彻底消失了。她按住了“少女”的手,没有做出回应。

 

“但一切都没有意义,得到什么,失去什么,又有什么区别呢?”哥伦比娅的声音虚无缥缈,仿佛从世界失落的彼端传过来一般。

 

“你毫无保留地接受她的任何命令。”阿蕾奇诺察觉到一丝异样,仿佛眼前这个“少女”突然变得遥不可及。尽管已经亲密地肌肤相贴,但仍像镜中花水中月一般不可触碰。不过这个奇怪的感觉只是在她心中一闪而过,转瞬即逝的古怪没能引起阿蕾奇诺过多的注意。

 

怀中的少女身体轻颤地笑了起来,她缩了缩身子,再往阿蕾奇诺怀里钻了钻,当低沉的乌木味再次将哥伦比娅包裹的时候,她仰头,用天使般的脸庞向着阿蕾奇诺说:“阿蕾奇诺也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这句宣告胜利的承认如今在阿蕾奇诺的耳朵里却不知不觉地变了味道。这是两个执棋手的争夺?“如果我与女皇为敌,你会与我为敌而不是背叛女皇。”

 

“嗯。”哥伦比娅笑着享受阿蕾奇诺的体温,却毫不犹豫地应下。

 

“阿蕾奇诺想要代替女皇的位置吗?”一个本该严肃的质问却被以轻飘飘甚至毫不在意的语气抛出来。

 

“我从没有这么说过。”阿蕾奇诺的声音骤然变冷,十字瞳孔蒙上一层警觉和疏离的雾气。

 

也许现在宣告终局还为时尚早,阿蕾奇诺沉默地权衡。尽管表面上来看似乎的确又还原成她和女皇的利益分配问题,但阿蕾奇诺隐约感到不安,她的捕食者本能告诉她,哥伦比娅的核心还没有暴露出来。上锁的笼子也绝非密不透风,还没戴上锁链的夜莺鸟依然可能飞走。

 

阿蕾奇诺一言不发地禁锢住怀中少女。

 

“阿蕾奇诺……还要来吗?请等……”

 

尽管如此,最表层的掌控仍会诚实地带给阿蕾奇诺愉悦感。她想她多少已经开始有些心急了。她迫不及待要由表及里将猎物拆吃入腹。但她越是收紧掌心,越发现想要把握的事物虚无缥缈,像是一拳砸在棉花上根本无力可使。阿蕾奇诺目不转睛地盯着哥伦比娅潮红的脸。你的那枚王棋究竟藏在哪里呢?

 



7.

自从博士在须弥没讨到利好,反而还损失了散兵之后,阿蕾奇诺怀着些许对无能同事的讽刺依从女皇之令亲自去往沙漠遗迹。

 

她这次奉命调查赤王与花神遗事,却不料收获了意外之喜。在任务接近尾声的时候,愚人众发现了几块遗迹石板,上面记载了失落王座的事迹。那天愚人众兵将们见到“仆人”执行官大发雷霆,阴霾密布的脸上显露着一股疯狂之色。

 

……优美仙灵族的歌声为王座咏唱……天理……王座失落……施以最残忍的惩罚……遗民形神尽失……故乡陨落,灵魂破碎……从此神性尽失,人性无几……

 

哥伦比娅。阿蕾奇诺在加急回国的马车上几乎要捏碎破译出来的羊皮纸。她终于懂得为什么哥伦比娅一次又一次毫无顾忌地顺从和示弱,为什么“少女”执行官从内到外仿佛一个可以控制的着力点都没有。

 

她不在意。阿蕾奇诺大迈步地向府邸走去。谁获得权柄谁陨落生命她都不在意。阿蕾奇诺的手逐渐握紧。“少女”根本无法被控制,只因她根本是一具空壳。这具躯体没有内容,无从捆绑,她不是深渊的夜莺,她是堕天的仙鸟,是虚无的游魂,她的形神完全遗失在了失落的王座上。整个人世间成王败寇之事对她来说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无足轻重又毫无意义罢了。再精密的鸟笼也关不住苍白的幽灵。

 

阿蕾奇诺被巨大的破碎感淹没,仿佛她之前所有的运筹算计全部都没有意义。她一直在追求一个一开始就无法达成的东西。她的所有按捺、忍耐、等待、观察、进攻到现在看全成了笑话。

 

这是个死局。从最初就是。如果自己所在意的利益、控制、追逐和臣服对哥伦比娅来说的确真的毫无意义,如果哥伦比娅不在意这些任何事情,那么最开始陷入其中无法自拔的,真正困在其中无法逃脱的究竟是谁?阿蕾奇诺感到自己触碰到了世界的边缘,等她猛然察觉自己脚下的黑白方格的时候,她濒临疯狂地回头看——

 

厚重华丽的木门逐渐为她打开。“阿蕾奇诺,我喜欢你的味道。”记忆中的夜莺鸟和现实的声音重合了起来。如果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死局,那么入局的人是哥伦比娅,还是自己?谁是棋子,谁才是棋手?

 

阿蕾奇诺低头看着扑向自己的哥伦比娅,她的单纯懵懂不仅引诱人为她戴上镣铐,也蛊惑人一次又一次想要抓住无法把握的虚幻。阿蕾奇诺的情绪汹涌着冲破隘口,她揪住那头漂亮的、引人注目的紫红长发将人重重地抵在墙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阿蕾奇诺的十字瞳孔迸发出愤怒的红光,优雅的外表被巨大的心理波动撕得粉碎。自从她担任执行官以来,她从不知恐惧为何物。但现在她的骨节突出,指节发白。怪物。阿蕾奇诺看着面前这张该死的人畜无害、仍然微笑的脸。

 

“阿蕾奇诺,为什么生气?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我不会拒绝。”哥伦比娅握住阿蕾奇诺的手臂,以近乎梦呓般的声音说。


阿蕾奇诺知道她对哥伦比娅生气没有任何意义。她在对自己生气。哥伦比娅如同一面铜镜,放大阿蕾奇诺所有欲望,让其无所遁形,让其自相残杀。如果是人怎么会没有欲望呢?即使知道没有结果,即使知道注定失败,面对哥伦比娅,阿蕾奇诺的控制欲仍然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地从心中升起。

 

等阿蕾奇诺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陷在沼泽地里无法自拔了。她本可以与“少女”毫无瓜葛。但一旦她迈出了想要靠近的第一步,她便再也无法回头。她永远无法完全地真正地掌控住“少女”,但哥伦比娅时刻体现出的顺从都是麻痹她神经的毒药。她注定会一次又一次地感受绝望,但她停不下来。

 

阿蕾奇诺闭上眼睛,她绝望地发现自己仍然接收到那不由自主产生的兴奋感。随着“少女”每一次依赖地喊她名字,每一次毫无保留地接受她的一切给予,阿蕾奇诺仍然该死地感到兴奋。这冲刷身心的满足和欲望,饮鸩止渴一般,一点一点地将她整个身子拖入地狱。

 

她会毁了自己的。

 

“阿蕾奇诺……”懵懂无知的少女再一次重复地叫着眼前人的名字。

 

对于自己来说,哥伦比娅意味着什么呢?注定无解的死局对嗜胜成性的棋手来说,意味着什么呢?阿蕾奇诺神经愉悦却脊骨发寒。她掐着哥伦比娅的脖子发疯般地堵上了那张引人堕落的嘴。那是让她在征服者的兴奋和无望者的痛苦之中永恒摇摆的无尽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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